韩殿臣看到金殿之上的司马景平都快乐出屁来了 故作腼腆地说道：“既然陛下有此雅兴 微臣就献丑了。”
“请见笔墨。”
见韩殿臣应了下来 司马景平压抑着内心的期待与欣喜 镇定自若地吩咐道：“来呀 把今年新进贡的辽东紫毫、宣纸、还有徽州烟墨呈上来。”
韩殿臣心里一哆嗦 这三样贡品随便拿出一份来 都足够在皇城根儿买一套三进的大院子。
他还是低估司马景平对这首辞的重视程度了 婉拒道：“陛下 这太昂贵了 微臣受不起哇！请陛下收回成命！”
司马景平却道：“朕金口玉言 说出去的话哪有收回的道理？韩殿臣 你可得拿出真本事来 不然朕可不饶你。”
韩殿臣当然不慌 临穿越之前憋了一肚子的比 到这儿不得装个痛快？
心里是这么想的 可他还是面露为难地说道：“微臣年纪尚幼 若是有错漏处 还请陛下网开一面呐。”
司马景平被拉扯得有些不耐烦 催促道：“少废话 寡人还不知道你么 快快把你的佳句赶紧呈上来。”
韩殿臣站定在那昂贵的贡品笔墨纸砚前 深吸口气。
都踏马闪开 我踏马要当踏马的文抄公了！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 玉壶光转 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 那人却在 灯火阑珊处。”
韩殿臣边写边吟诵 最后一笔落下时 偌大的太初宫鸦雀无声。
笔落惊风雨 诗成泣鬼神。
所有世家大儒 包括皇帝皇子在内 所有人都沉默了。
东风夜放花千树 宝马雕车香满路 蛾儿雪柳黄金缕。
这是尼玛是什么盛世气象？
我那活在东汉盛世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都没见过这样的光景啊！
“咕嘟。”
不知是咽了口酒还是咽了口口水 司马景平第一个从惊愕中回过神来 大声呼喊：“好！好好好！”
“好一个东风夜放花千树 好一个宝马雕车香满路！”
“太好了！这正是我大晋该有的气象！这正是我大晋该有的风流！”
“韩殿臣 你果真是处在灯火阑珊处的那个贤臣呐！真让朕给遇上了！”
“只是可惜......”
韩殿臣很识趣地给皇帝捧了一句：“不知陛下可惜什么？”
司马景平慨然长叹：“只是可惜 你这一阙小辞开篇点出个盛世 却也把后人写中秋辞的路给绝了 可惜 可惜啊。”
韩殿臣恭维道：“如今天下初定 正是一片勃勃生机 万物竟发的景象 陛下英才天纵 励精图治 又有众正盈朝扶保左右 五柳先生有云 悟已往之不谏 知来者之可追。在陛下的治理下 江山人才定能如同沙滩浪涌 一定会出现更好的诗词歌赋令世人传唱。”
即使是帝王喜怒不假于色 司马景平此时也有些控制不住喜上眉梢了。
瞧瞧人家 这小子 十六岁 这龙屁拍得 梆梆舒坦 再看看朝堂上这群大爷 什么玩意儿 一个个来喝酒还端着个臭脸。
乐不可支的司马景平大手一挥：“来啊 传旨 今日佳节盛事 韩殿臣献辞有功 赏千金 蜀锦五十匹 徽州烟墨十锭 正平坊住宅一所 仆人二十名！”
这下轮到韩殿臣咽口水了——蜀锦 五十匹！徽州烟墨 十锭！
寸缕寸金的蜀锦 一下子就给五十匹 瞬间让韩殿臣从穷书生跻身中产阶级 更遑论徽州烟墨 那都不是有钱能用得起的。
这些其实还都不算什么 关键是正平坊的宅子。
正平坊可是正经八百的权贵住所 世家大族都住在正平坊 可以说 只要住进了这个地方 就挨着当朝的宰相、太傅、太尉等等一系列高官。
大晋沿用九品中正制度 住进了正平坊 这周围的邻居都是上三品的官。
皇帝赏了这处宅院 基本就是钦点了这个人要平步青云了。
韩殿臣心里不禁有些感慨 等了这么些年 终于还是等到正式入仕的机会了吗。
已经躲在一旁的老八司马微义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 这不是犯贱么？非得把这两个烂货抬出来 这下好了 一下子抬出来个未来的高官 自己还把他得罪死了。
韩殿臣理顺了心气 不骄不躁地冲着皇帝司马景平行了一礼：“启奏陛下 这小辞能成 非我一人之功 乃是十二皇子与微臣一道琢磨出来的 臣愿意将陛下的恩赏分给十二皇子 请陛下恩准。”
司马景平虽然忙于国事 很少管教自己的孩子们 但每个人大体是个什么货色他心里还是清楚的。
就老十二那个货 看两眼论语就能睡过去 要是梦见吃什么东西 好好地竹简都能让他啃去一块 他写辞？姥姥！
不过这小子既然有意给自己长脸面 那就接着呗 想通了这一节 皇帝司马景平呼唤道：“司马微言。”
此时的司马微言刚刚被抢了牛腱子肉 又让老八阴阳怪气了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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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说是满肚子的邪火 正处心积虑地拿嘴里的大彘肩（猪蹄髈）撒气呢 听到有人叫自己名字 气势汹汹地反问道：“谁叫你爹？看不见乃公正吃肉呢？”刚才也说了 他虽然年仅十四 却是一米八多的大高个子 又高又壮 体格棒中气足。
这一声吼 气势甚至短暂盖过了韩殿臣抄来的那一首传世辞 太初宫内再次鸦雀无声。
司马景平直感觉自己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突”地跳 捏得手里的青铜酒樽咯吱吱作响。
沉默了好一会儿 他才咬牙切齿地说道：“司马微言 听旨！”
司马微言嘴里的大蹄髈“咕咚”一声掉到了地上。
天底下能用听旨的人 除了皇帝 就是宣旨的太监。
而这一声英气十足的声音 明显是自己的亲爹 当朝皇帝陛下。
踏马的 都怪狗日的老八 非得惹老子生气 这下好 惹祸了吧。
“噫！！！！！”
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司马微言连滚带爬地跪到韩殿臣身边 连连磕头求饶
“孩儿吃肉吃得忘了神 殿前失仪 请父皇饶命！父皇饶命！”
司马景平心里不断地告诉自己：今天有大事 好不容易等来了韩殿臣递的台阶 得把大事先办了 底下这头猪是自己亲生的 亲生的 不能杀。
踏马的 蠢成这样 真的是老子亲生的吗？
不行 忍 就算不是亲生的 也不能今天杀。
不对 太医早都算好日子了 是老子亲生的 忍 忍 忍。
忍你妈 忍不住了！
“混账！”
司马景平一声龙吼 将手中的青铜酒樽砸向爬在地上的司马微言 手哆哆嗦嗦地指着自己的孽畜儿子 半晌没能说出话来。
司马微言脑子里的浆糊和愣了半天 终于憋出个比较像人话的屁来：“儿臣...儿臣愚钝 为了和韩殿臣琢磨那首小辞 已经把今天份的脑子用完了 方才有此殿前失仪的举动。”
他说这话的时候 脑门子上被酒樽砸得鲜血直流 却还是紧紧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满朝文武却没有一人站出来替他说话 司马景平这老父亲的心里终究还是心疼这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傻儿子 说道：“带着你的蹄髈 滚回去 面壁思过一个月。”
司马微言如蒙大赦 连滚带爬地跑出大殿 临走之前还真得捞走了那个掉在地上的蹄髈 看得司马景平差点儿一口老血呕出来。
此时再看那趴在地上的韩殿臣 是怎么看怎么来气 你说你非抬他这一下干什么？多好的辞啊 就这么毁了！
一旁的老八用袖子遮住半边脸 眼睛故作惊讶 袖子下面遮住的是他合不拢的笑脸。
司马景平龙目扫视了自己这个愚蠢无比的八儿子一眼 诘问道：“老八 看你弟弟出丑 你很开心吗？”
八皇子司马微义咕咚一声就跪在地上 一个劲儿地磕头谢罪：“儿臣不敢 儿臣不敢！”
司马景平攥紧了拳头 呵斥道：“你也滚回去禁闭一个月！”
司马微义如蒙大赦 连滚带爬地跑出太初宫。
看着事故的半个凶手韩殿臣 皇帝司马景平压抑着怒火 低吼道：“还有你 韩殿臣 你教出来的好学生！先前赏你的宅子 朕没收了 你心里有怨没有？”
韩殿臣哪里敢触这个霉头 连忙说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微臣不敢有怨 微臣不敢...”
皇帝司马景平终于找回了些许做男人的自信 冷哼一声：“你也滚回去 和老十二一起面壁一个月 敢偷跑出来 打断你们俩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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